抢收抢种的滋味
抢收抢种的滋味
小暑刚过,天气骤热。空调机嗡嗡地吼着,室内仍有些热,望着窗外骄阳似火,我不由想起乡村的“双抢”。
资料图
“双抢”就是抢收抢种,不误农时。“小暑割不得,大暑割不掣”。“早插黄秧早生根”。双抢,从大暑前几天开始,历时二十天左右,到立秋前必须结束。
父亲提前就锉好雁颈刀,磨亮镰刀,编好箩筐、秧挑,拧几担秧绳;上集市买回改善伙食的海带、毛毛鱼和肥膘肉等,仿佛临阵的将士,摩拳擦掌,只等一声令下。暑假的到来,我和弟妹们身不由己地卷入这场“战斗”。
火辣辣的太阳,刺得人眼冒金星,想到白净净的手脚面临满是稻茬的烂泥田及蚂蝗和蚊虫的叮咬,真想当一会逃兵。可谁叫你是农村娃呢!
天刚蒙蒙亮,父亲就喊我们起来割稻,说牛就要轮到我家耕。我和弟妹揉揉惺忪的眼,找把雁颈刀就下田。晨雾在田野上飘荡,黄橙橙的稻子似乎从梦里醒来,散发着特有的芳香。“嚓嚓嚓”几把银镰挥动起来,一把把禾穗摆放成齐刷刷的稻铺子。割了一通,稻叶划破了我的手背,又痛又痒,汗珠伴着露水从面颊上滚落。一块田割完大半,太阳才从东山顶懒洋洋地爬上来。
早饭吃过,父亲跟队长似的派活儿:“奶奶看稻场,你妈带三丫、四丫、小伢继续割稻,割完就打稻。”又指着我说,“你别磨蹭了,快跟老子去挑稻穗。”
稻田离稻床两里远,我挑着一百多斤重的稻筐,深一脚、浅一脚地踩在烂泥里,踉跄着爬上田埂。担子越挑越沉,左肩酸了换右肩,右肩酸了换左肩,跌跌撞撞,好不容易挨到稻床边,人连担子“噗通”一下栽倒。看到父亲的箩筐稻铺子码到担头,压弯的扁担“吱呀”地叫唤着,我咬紧牙关挺住。挑完稻子,我已是双肩红肿,走道蹒跚。
双抢买了菜却没空儿做,中饭将就着吃完,我打起盹儿。父亲说不要坐了,趁好天打床稻翻晒。我一瘸一拐地跟着打稻子,心里却极不情愿。连枷起起落落,打完头遍,打二遍。七月的天像孩子的脸,说变就变,刚才是骄阳似火,汗流如注,转眼间乌云四合。“快快收稻,雨来啦!”父亲扯开嗓子喊。祖母踮着小脚从厨房赶出帮忙,“小保管员”弟弟也忙得屁颠屁颠。叉草的叉草,抢稻的抢稻,舞动着笤把,拖动着木掀,一阵手忙脚乱。把打下的稻粒堆成堆,刚盖上雨布,雨哗哗下来了。望着收好的稻堆,母亲一个劲儿谢菩萨。
稻茬田翻耕过来,耙平,撒下肥就可以插秧。事前得拔秧,最头疼的是秧田里的蚂蝗,水声一响,就悄悄地游来。手脚又痒又痛,没准被蚂蝗叮上,挠又挠不掉,拽也拽不下,啪啪拍两下,那家伙蜷成一团,滚落水中迅疾逃走。吸口汩汩地冒血,像蠕动着红蚯蚓。
插田我自知不行,总是最后一个下田,免得被“关”在秧趟子里面难堪。田水晒得滚烫滚烫,难闻的肥料气味混着死泥鳅的腥臭直钻鼻孔。佝着腰身,面朝泥水,背对烈日,边插边退,时间长了,腰不是自己的腰,腿也不是自己的腿,酸酸麻麻,恨不能屁股生出板凳来。
回头一瞄,嗬!父亲和妹妹快插到田边,一排排青秧横竖成行,再瞅自己前面,秧苗儿不是漂棵,就是东倒西歪。父亲管我栽的叫“拜秧棵”,说要多耗一趟肥。傍晚,蚊虫“嗡嗡”,汗水、泥水蒙得人睁不开眼。明天早上插吧!我打起了退堂鼓。谁知父亲念起了“懒人经”:“早上真好困,日里加把劲;日里有点热,晚上摸点黑;晚上蚊子咬,明早起点早……”完了,偷懒的理由站不住脚!晚上,我躺在床上“烙烧饼”,浑身酸痛睡不着。
双抢熬下来,我像在“八卦炉”里炼了一番,整个人脱了一层皮,晒得黑黢黢的。父亲拍拍我的肩膀,笑着说:“你小子双抢滋味也尝够了,不想当泥腿子,现在就啃书本去!”我猛然想起久违的书包,可书包不知丢哪儿去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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