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联合收割机”上的中国
“联合收割机”上的中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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收割机仓满,机手张川正在放粮。
洗完的衣服,挂在车上晾晒。
别在车头的跨区作业证。
看见机器停下作业,秦贵婷走到田里准备帮忙。
在这个繁忙的夏天,我们追逐着麦穗成熟的脚步,跟着“铁麦客”们一起,理解“联合收割机”上的中国。
“目前,全国夏粮主产省份机具维护检修到位、准备工作已经就绪,5月底将大面积开镰。”
“农业农村部5月25日发布,还有几天全国夏粮将迎来大面积收获。”
“预计今年夏收夏种期间,大部时段天气条件有利。”
进入5月,有关“三夏”的新闻报道就开始频繁起来。与此同时,开着联合收割机奔向麦香深处的“铁麦客”们也成了新闻关注对象。数据显示,今年投入“三夏”麦收的联合收割机将超过60万台,其中跨区作业25万台。正如从南到北大地上满满的收获一样,他们也是田野上一道独特的风景。
某种程度上讲,收割机开过一片麦田或稻田,我们的粮仓就多了一份底气,“铁麦客”无疑是粮食丰收重要的守望者。如果将时间线拉长,我们还能从中看到国家农机化发展的历程,农业生产结构的变迁,以及小麦收割市场的历年行情。
对于机手个人而言,这又是一份谋求更好生活的职业。有的人加入了这个队伍,有的人选择了离开,还有的人把它当成了终身追求。对于那些更年轻的人来说,选择其实无处不在。
合同与江心沙农场开镰的日子
5月20日,结束了四川邛崃大部分小麦收割作业,留下几台机子扫尾,封心正带领着几十台收割机驱车1000多公里,日夜兼程从四川赶往跨区作业的第二站江苏。他们必须在23日前到达,因为合同上规定,23日是南通江心沙农场开镰的日子。
封心正,江苏沛县人,57岁,当过兵。熟悉的人都叫他老封,合作社里的人喊他封叔。退伍后回到村里当了10年村主任,期间接触到了收割机,如今从事跨区机收作业已20多年。今年4月26日,他和往年一样,带着80多台联合收割机、160多人,从南到北,浩浩荡荡,追逐麦浪和稻香进行跨区收割。
我比老封他们晚一天到南通,当时正在下雨。“上车吧。”他笑着走过来,“要不是下雨得闲,怕是根本没时间聊这些。”
“我干这行其实跟你们报纸还有点关系。1989年,收麦子主要靠镰刀,当时沛县还没有买农机的渠道,我就专程跑到北京向《中国农机化报》咨询。下了火车出了北京站再找公交车,七拐八拐找到一栋老楼,通过编辑给我的电话号码,买到了第一台收割机——新疆维吾尔自治区2号,没想到这一干就是几十年。”
1998年,封心正组织了沛县湖西农场的几个人,开始到安徽、河南等地进行跨区收割。100元一亩的小麦收割价格,他们一共收了800多亩。尝到甜头的老封从此就觉得干跨区机收是条致富的路,能行。
再后来的几年时间,封心正走南闯北,发现家庭农场和土地承包大户越来越多,就琢磨着跨区作业必须和这些生产大户建立长期联系才能挣到钱。“抱团才能好干活。”2008年又牵头成立了沛县湖西农机服务专业合作社,试图以更专业、更正规的方式为生产大户服务。
“都有个过程,刚开始我们几台机子几个人,晚上也是围成一圈睡机子边上,怕偷油的、怕偷机器的,丢台机子可要命。白天干活,晚上看机子,挣得都是辛苦钱。成立合作社的好处就多了,最大的就是以合同的形式和农场、公司、生产大户签协议。有保障啦,收割作业的要求也更清晰。”
老封的合作社与江心沙农场签订的合同上标明了收割亩数、价格、时间等等,还有老封和机手们签字的安全责任书。收割完成后,合作社将发票寄到农场进行汇款,老封算了算时间,他们转一圈从南通回到沛县,不到一个月的时间,就能收到江心沙农场的付款。
和大部分国营农场一样,江心沙农场原本也有自己的机耕队伍,国营农场改制后也还保留了一些农机协会。但随着对收割高度、损失率等方面要求的变化,农机协会的机器更新换代慢,大型收割机器难以再适应新的作业要求,国营农场不得不寻找社会中优质的农机服务专业合作社进行合作。
今年农场种了近1万亩麦子,全部包给了老封的车队。
5月26日早上6点,雨停了,几台大马力履带式收割机拉开一定的距离,依序排开,轰鸣着下了田。平坦广阔的农场上,已经成熟的矮秆小麦以2.2米的幅度被卷了进去,机器屁股后面吐出打碎了的麦秆。地里还是湿的,履带机的承重很好,机子走得很平稳,不用担心陷在地里,矮矮的麦茬上留下一道履带的痕迹。
今年老封车队用的机器以履带机为主,开足马力一台机子一天能收100多亩。江心沙农场老封安排了15台机器,正常情况下全部收完需要五六天的时间。
老封跨区20多年,不能说市面上有的机器都用过,每一代收割机的更新换代基本都经历过。从一开始的新疆维吾尔自治区2号,到后来久保田牌半喂入式、全喂式入联合收割机,再到现在的雷沃牌履带式收割机,老封全都熟悉。“这是最新的,不但速度快,还割得好,掉粒子还少,故障也低。主要解决就是效率问题。”老封介绍。
4月下旬从四川到江苏、山东,再到河北、天津进行小麦和油菜的收割作业,7月下旬派大部分车辆从东北开始水稻收割。在封心正的脑海里藏着一张行军图,上面标注着从南到北的小麦收割路线和从北到南的水稻收割路线。这两条路线的形成耗费了老封不少精力,这也是他们合作社从来不缺农活干的主要原因。
我到南通时老封的布局是这样的:几台留在四川,剩下的机器分布在南通的通州区、海门区等地,过几天大家干完手上的活再回到沛县、淮安收割。所以老封每天的工作类似于地铁的调度,要算好时间和频次,安排车辆,确保不堵车也不耽误收割。只是老封面对的突发情况可能更多些,一旦某个地方下雨或者倒伏耽误了收割进程,下一站的时间和机械就要重新安排。所以每天老封都必须综合各种情况进行一轮统筹。
“评价活干得好,有两个标准:一个是麦茬要低,一个是掉粒要少。今年农场跟我们说了,要求特别高,说是要把浪费减少在收割环节。合同上特别写了这一条‘机收损失率要低于国家标准’。”老封站在地头上,看着收割机作业。
临时订单与日渐拥挤的麦田
5月27日,来南通的第5天,坐标,江心沙农场。
早上5点,天刚放亮,整个农场还未醒来,封心正起床洗漱。这些年来,他已习惯每天比合作社其他人早起半个小时,在这半个小时里,他要把一天的收割任务和进度安排妥当。
7点,刚跟着机子下田,老封就接到一个电话,看起来神色有点凝重。期间几次张了张嘴,好像要对那头说点什么,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。
“行吧,你先把定位和(农田)图片给我发一下。”最后以一种很勉强的口吻结束了对话。
“宿迁的一个农场,他们通过江心沙农场找过来,说那边缺机子,让赶去抢收小麦。”老封说他得考虑一下再做决定。
对于这个临时接到的生意,老封有点犹豫。很显然,直接拒绝意味着失去了一个新订单的机会。可如果答应就要重新调整收割路线,那会打乱原有的计划。另外老封还有一个担心,就是第一次和宿迁的农场打交道,派谁去都不放心。
这一天,从早到晚,老封的电话响个不停。农场询问进度的,收割机需要维修的,以及从不同方面来的临时收割信息……“调度”老封,有条不紊地处理着来自各方面的纷纷杂杂的事情。
也是,作为近百名跨区“麦客”的“头儿”,老封需要操心的事儿很多。除了要开拓业务,拿订单签合同,还得进行合理分工,多少台机子组合到什么地方更合适效率更高是他最主要的考虑。机子如果“扎堆”作业,不仅量不足“吃不饱”,还意味着本来能挣的钱没挣到。大型农机团队跨区作业,考验的不但是体力,还有脑力,几乎和一家公司的运营能力相当。
从一开始,老封就以他退伍军人特有的素质展现出了这种能力。
每年“三夏”,四川是跨区作业的“首战”,对于每一个跨区作业队伍来说,拿下四川的订单就意味着开个好头。2002年,封心正带着队伍来到四川,以低价收割小麦,同时承包当年的水稻收割这种“捆绑”方式增大了作业面积。
拿下四川稳定的收割订单后,封心正改变了策略,开始坐着火车到全国各地跑,了解不同地区的作物种植情况以及成熟时间。
连跑3年,老封基本掌握了全国小麦和水稻的收割时间,并将不同地区连接起来形成一条无缝对接的收割路线,沛县湖西农机服务专业合作社的名字也在收割路上响亮起来。
不过这几天和封心正相处,偶尔也能听到他冒出这么一句话,“现在跨区作业不好干了”。
合作社成立之初,收割价格平均在每亩70元至80元,今年小麦收割价到了40元一亩,油费从每升3元涨到了6元。
“因为到了这个时间点了,其他机器收了,相当于活就没了,所以得抢。收割价格是一年一块地往下压,他们不会从45块钱一下子到40,而是今年45、明年44、后年43。”
“这都是没有办法的事情。”老封感慨。
“今年在四川,抬头就是几十台车,40元的价格你不干,其他队伍马上就接上,现在的行情是不怕找不到收割机,就怕没有收割订单。”“有同行无同利。”老封这样形容跨区机收这个行业。
今年他们从四川过来,遇到倒伏的情况比往年多,收割进度自然就慢一些,封心正本想借此提高一点儿价格,但未成功。
好在跨区机手能申领农业农村部门颁发的“联合收割机插秧机跨区作业证”,有了这个证,跨区期间可以免缴车辆高速通行费。老封算过,从四川到江苏每台机子大概能省下2200块钱的路费钱。
为了节省成本,他们尽量减少生活上的开支。平时作业结束了,就把收割机装到货车的“后舱”里,把货车停在免费的地方,再放平座椅,搁上一块木板,机手们就睡在卡车里。
当然,无论情况怎么变,老封都坚守一条——诚信。
江心沙农场的订单就是这么来的。2013年麦收期间,南通连续下了3天的大雨,农场种植的小麦眼看着已经熟了,可是轮式收割机完全下不了地,农场管事儿的找到了老封。那时候履带式收割机还很稀缺,老封想办法弄来几台,完成了抢收任务。后来江心沙农场年年都将收割任务交给封心正,也不用派人监工。
“信任嘛。”说到这段老封有点自豪。
“自己对收割质量要有要求,出发前我都给大家讲,大家都是种过地的,粮食浪费在田里着实可惜,要是你家的田你怎么干?颗粒都要归仓。合作社里更要讲规矩,不能耍小心眼,要踏踏实实干活。”接到收割任务后,老封会平均分到每个机手身上,今年江心沙农场3个生产区共1万亩地,每个生产区他分配了5台收割机,“有钱大家一起赚。”
“这么大的团队,监管是个问题吧,有人会偷懒吗?”
老封摆了摆手。“其实进度很清楚。早上同时下地,什么时候放粮,晚上加多少油,大家都看在眼里。谁要是偷工明年就会被‘踢’出去,现在不缺机手。”
“封叔,机器好像坏了。”正说着,一个电话打了进来。老封抬头往远处的机子看了看。一台机子停在田中间。老封叫上收割机供应商的服务车,赶紧过去排查。
机器很快修好了投入作业,他们打算工作到晚上10点钟。因为下雨耽误了收割时间,需要加班加点,能抢回来一点是一点。
与老封他们这边热火朝天的景象不同,另一边路上停着6台机器,6名机手就地坐在机器遮挡的阴影里,看着远处老封他们。
听说我是记者,他们倒很乐观,“你来采访采访我们吧。”
“这边的地都没有活了,我们这种小队伍找到农活很难,每年也没有固定的地方,听说哪儿缺机器我们就去。”
听口音好像是从河南过来的。
老封把这些小队伍称为“社会车辆”,因为没有合作社做依托,一般没有机会和农场签订合同,通常情况下只能等着抢收或者和个别种植大户合作。“机器还是太多了。”老封估计,5至10年内,很难会再有新的跨区作业机手加入,没有固定订单的小队伍迟早会被市场淘汰出去。
当然,这只是他的个人判断。
自由、无聊以及不一样的选择
烈日、高温、灰尘、噪音……早7点到晚8点,工作超过12个小时。不敢犯困、没有午休,甚至很少去卫生间。只有收割机仓满放粮的时候,机手才能得空缓一会儿。这就是“铁麦客”们一年当中至少8个月的工作状态。
老封队伍里“90后”的小伙子不到20人,跟在城市里的年轻人不同的是,除了一部手机,他们几乎没有任何娱乐。所以很多人都会趁着休息的时候刷抖音,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。
28日放工回来,张川快速地冲了个澡,顺势将自己放平在简陋的小床上。
张川是封心正的表弟,从事跨区作业也有10余年了。32岁的他长着一张娃娃脸,令人印象深刻。但只要钻进收割机的驾驶棚里,灰尘染黑白口罩,撒满脸后,就很难从机手中找到他了。一天作业下来都一个样——黑脸得跟掏碳的似的。
张川的日常很简单,睡觉、收割、吃饭、洗漱、刷短视频,每天重复这些环节。当然,他也没什么事情可担心的,因为大部分事情老封已经解决掉了。
张川说他最喜欢的就是下雨天这样就能躺着歇一歇。问他为什么干这行,以后有什么想法。他就只是腼腆地笑笑说:“跟着我哥就干上了,也没什么想法。”
45岁的张小飞是前年才加入老封的队伍,可能是因为入伙的时间不长,他的话并不多,吃完饭就直接上收割机了。老张家一儿一女,妻子陪他跨区照顾生活。女儿下学期大四正准备参加公务员考试,上个月花了不少钱报名培训班。儿子还在读小学,家里的负担比较重,全靠老张挣钱养家。
“虽然累,但是能挣到钱。”老张比较知足。收割季结束后的几个月,他还会在家里找一些水电工的零活儿干,“等到女儿毕业工作了,家里的压力就会小一点儿,也不用这么辛苦了。”
早早结束收割任务的贾方超回到了卡车里,32岁的他很喜欢“倒腾”机器。2009年他帮别人开收割机,干了几年,他又想为什么自己不买一台。于是,买了机器加入湖西农机服务专业合作社,跟着封叔连续干了五六年。贾方超并不觉得跨区作业辛苦,对他来说这样的工作很自由,收入也很不错。收割结束后,贾方超也会开卡车挣些钱。他不确定自己还能干多少年的跨区作业,说只要感兴趣,就会一直干下去。
有时候,老封也会动“休息”的念头。但每年年初合作社的人都陆陆续续给他打电话,问今年什么时候出发。老封想了想,舍不得放下这几十号人,咬咬牙又接着干。
老封的两个儿子,都30岁出头,一直跟着合作社跨区作业,今年又一起离开了这个行当。大儿子去了农机供应商那里工作,二儿子找到了一份苏州电子厂的工作。以前签订合同、联系供应商大儿子能分担一部分,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得靠老封自己。
老封的年纪也大了,又要忙于联系调度,没有精力再开收割机。家里的4台收割机,两个儿子各开一台,再雇上两个人,4台机器“火力全开”,收入也很可观。但是今年,老封只带了两台收割机和两名机手出来。
在这个100多人的队伍里,每个机手都在寻找着适合自己的出路。有的加入“麦客”当中,有的则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转行干了别的。会不会就像建筑工人,或者工厂里的厂工一样,有一天“麦客”也会变得稀缺了呢?
对此老封并不担心。那些想改行的人,老封一般也不会劝阻,他觉得这都很正常,每个人对生活的理解不一样,选择不一样,都能理解。
就像老封小儿子说的那样,“总不能一辈子干收割机吧。”
所以对于两个儿子的离开老封也不后悔,“年轻人还是要多出去试试,长时间干这个活对肺也不好。”
不过这几年老封也在考虑改善工作环境的问题。出来是为了挣钱,挣钱是为了什么?他觉得机手也不能太遭罪。
“呐,这个就是新机子,它加了一个封闭的驾驶室,里面有空调还有显示屏。没有过去那么多土了,他们说坐在里面像白领一样。”老封说他明年也要把车换成这样的。
麦嫂的工作与烦恼
“我去车上拿割刀”“等下去十一分场,直走右转”,田埂间一个穿着防晒衣、戴着帽子遮住脸的女人穿梭其中,来来回回忙碌着。她叫秦贵婷,是机手徐龙的妻子。秦贵婷两口子以前在青岛一个公司上班,结婚后回到沛县。看到跨区作业挣钱比原来上班多,就开始跟着封叔干。
在合作社里这样的“夫妻档”很常见,女人们平时主要照顾生活起居,做一些琐碎的事情,洗衣服、买饭、记账;收割作业时帮忙量地、拿配件、问路。
刚开始跟着跨区,秦贵婷很不习惯,睡在车里、简易的洗澡间,她感到哪儿哪儿都不适应。特别是在饮食上,平时以面食馒头为主的她吃不惯米饭,还有四川偏辣的口味。但是一想,小徐一个人在外开车很辛苦,遇到机器坏了、转场作业,没个人帮着还真不行,收割回去后还要自己洗衣服,最终秦贵婷还是决定要跟车。
张开芳是老封的妻子,陪伴老封跨区作业已经20多年了。她说现在的条件比以前好多了。以前量地总是会有争执,她们不放心大户报上来的亩数,大户也不相信她们的量地工具。现在国营农场因为签订合同省去了量地环节,需要量地的地方通过手机上带有卫星定位的软件也能完成。
“以往为了省钱,一日三餐基本上都是自己做,现在都是在饭店订餐。车上还装有便携热水器,30秒的时间就有热水,支开简易的遮挡棚,晚上回来洗澡的问题也能解决。”
大多数时候,麦嫂们无事可做,只能坐在田边发呆。有些“90后”会玩手机,拍些收割作业的短视频发在网上,就是为了给自己找点儿事情做。自由和孤独,有时候就是一体两面,对不同的人意义也不一样。
在毒日头底下,女人们通常会尽量把自己保护好,她们会穿上防晒服。也会在随身背的小挎包里装上一瓶防晒霜或者护手油,和记账的小本子放在一起。
外出跟车的这几个月里她们会特别想念孩子。尤其那些三四十岁的“麦嫂”孩子都不大,留在老家由老人照看着。她们一般会在放学的时候和孩子视频,问问学习怎么样,或者说点儿悄悄话。
“有没有想妈妈呀?”电话那头的小孩子就说“想。”这边的女人就咯咯地笑。
5月29日,高温预警来袭,江心沙农场的收割任务也进入了收尾阶段。
老封仍在修炼每日的功课:收割机坏了,修;进度慢了,赶。跨区作业所遇到的问题,他都能迎刃而解,似乎没有什么事能够难倒他。
可是老封说也有一件事他解决不了,再过几年他就要退休了,这队伍交给谁?
“退休?”
“干不动了不就得退休嘛。”
当然,那都是比较遥远的事了。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如何安安稳稳度过这个收获季,让机手们赚到想赚的钱。
老封最后还是决定接下宿迁这一单。他找了根棍子蹲在地上画了会儿只有他自己能看懂的路线图,横一条,竖一道,然后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。
“明天带15台收割机过来,说在前面啊,干得差不多了大部队就要先走,到时候留下3台机器保证给你收完。放心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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