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是90年代生人，我记得我小时候家门口还是泥土路，一到下雨天泥泞的不行，泥里边往往还藏着半截碎砖头，这种路磕着绊着实际是常事，而且尤其到下雨天最可怕，稍不留神就要狗啃泥了。

我对这条路唯一的印象就是楼上老黄的那辆破自行车，现在估计堆在他们家的煤球房不见天日了，我想想，那都估计小二十年了离现在。

那时候路不好走，他那辆自行车轱辘上沾满了泥水，车跑起来泥水被慢慢甩起来，印在骑车人背上就是很多泥点子，那是下雨天的印象了，我尤其喜欢下雨天。

我虽然叫他老黄，实际上见了面也得乖乖叫爷爷，我毕竟年龄上也算是他孙子辈的人。老黄和大琴是老两口，他们人不错——至少对于我来说是的，而且尤其勤奋，他们两口种地是一把好手。

我们住的地方是上世纪一家生产农机械品厂的家属院，我姑姑是职工，当年给的名额让我父亲买了房子，于是安家在此，所以到了今天，如果算到联系地址上，我们总还要说我们住址是农机厂家属院。

农机厂在今天各种开发的楼盘里是很老的社区了，今天各种“华府”、“嘉园”层出不穷，但说实话论起人情热乎，没有一处能比得过我们这些老地方。

农机厂的地界分了生产区和居住区，这二者中间有说大也不大，但说小也不小的一片荒地，这片荒地可能当年盖了一些房子，因为其中少有一些水泥地皮，边缘也还有几间平房，但现在均已荒废。

但自我有印象起，这片荒地就不是荒地，而是一大片的菜地。

我母亲有时会跟我调侃，说农机厂人的天赋就是种菜，不管多大困难都要种菜。实际情况确实如此，前边说到，这种老社区年轻人其实不多，基本都是60岁以上的老人，但就是这堆老人，硬生生把这接近一两亩的地种出了世外桃源的感觉。

我小时候最喜欢来的地方就是这片菜地，其实也没什么规定，也没人说哪块地是谁的，完全就是自己圈自己种，能力强就多开垦一点，能力弱的就管好自己那一两平方。最早我家并没有地，因为我奶奶身体不太行，她不种菜，后来是我母亲到了中年以后，才找了块地出来种点儿东西。

那时候我家种一点儿生菜、葱、菠菜，基本就是家里日常少不了的青菜，勉强也算抵得了一项开支，这些菜也基本只是家里吃饭用。但老天爷是很实在的，它并不像社会，你种地只要流了汗用了力，那些菜就要几乎吃不完，所以邻里之间相互送菜就成了很稀松平常的事情。

互相赞美地里菜生的好是常常听到的，这其实也是在夸种地人的勤恳，这种夸赞实际很有效果，因为往往就会成为大家相互赠菜的契机。

前两年，日本有部电影叫《小森林》的很火，很多人说从这种电影里看到乡村生活的恬淡与舒适，尤其要被各式各样的种菜与收获治愈。但其实在农机厂，那样的故事每天都在上演，而且更加温暖。

春夏的时候是菜地里最忙的时候，今年想要收获什么，全凭现在播种，有人家种玉米，有人家种豆角，也有人家种辣椒、种洋葱、种茄子、种韭菜，各式各样种类很多。

我小时候最喜欢逛菜地的小路，那些被人们习惯走出来的路才是真真正正的路，脚下的土地不像菜田很松软，走的人多了，就会越踏越实。有的路旁有积累起来的架子，那往往是引着豆角发芽结果的路，有的路旁就是径自长满的狗尾草，反正踩实的土地生发不出，还有的土地就是两路砖头之间的空隙，那是菜地旁人家给的界限。

还是孩子的时候到菜地去，家里人往往要提醒“不要踩到别人家的田！”于是自发的对别人的劳动成果保持了敬畏。

沿着这些小路，在春夏之时我小时候跟伙伴们就跑来跑去，那时候种地的人多，不像现在慢慢没人了。那时候跑累玩累了，就要去和农机公司有二手房吗劳作的阿婆阿爷搭话，他们下地带了大桶的水，有的给田地喝，有的留给自己，而玩累的小孩子，往往极易得到特殊的关照，水自然是管饱的。

在和野猫野狗的追逐里，在和一次又一次白粉蝴蝶的错过农机公司有二手房吗中，在废弃平房变一年结一次果的桃树下，我慢慢的就长大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