去哪里买二手农机具:一位农村母亲写给女儿的婚姻故事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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配图 | 《1980年代的爱情》

这些都是我身边人的亲身经历,讲给我的女儿,讲给她饱受感情困扰的同学,也分享给大家。


2021年初,女儿大学放假回家了,进家门刚坐下就接了个电话,挂了后心情沉重地坐在椅子上。

我问她怎么了,女儿感叹:“同学的对象又吹了,跟我打电话的时候一直哭,放假的前一天还商量着毕业后结婚呐,怎么一转眼就分手了?难道谈感情论婚姻真有那么曲折吗?”。

“有啊,你同学的感情纠葛不算什么,我讲几个人的婚姻和感情,你可以说给她听,或许能帮她度过感情这个坎儿。”

于是,我写下了这篇文章。




1999年春,我刚把诊所的门打开,就听见一阵阵急促的鞭炮声在寂静的村庄上空响起,人们从家中走到街中心,议论纷纷。

有人说,这是王家在办喜事,儿子今天娶媳妇,同时嫁女儿出门。再细聊,才知道原来是王家与西村的贾家、北村的张家,三家“转亲”,在同一天给儿子结婚又把女儿嫁出去。

“就是咱村王连家的女儿嫁给北村张家的儿子,不过听说这家的儿子有精神病;北村张家的女儿嫁到西村的贾家去,贾家的儿子今年快五十了,因为年轻的时候论阶级成分,他们是地主富农不好说媳妇;西村贾家的女儿嫁到王连家,王连家的儿子这不是残疾嘛,连路也走不好……”一个村里的男人边说着话,朝王家的方向走去,大家也都跟着去了。

刚走到王家的门口,就听见院内有哭声,进院一看,王连媳妇正坐在门口哭。大伙儿上前问为啥,王连媳妇说:“女儿不愿嫁,在屋里不吃饭,我这边生气呀!”她女儿王秀红也在屋里哭着喊:“为什么要我嫁给一个神经病?!”

“你以为我愿意你嫁给老张家吗?这不是为了你的哥哥吗?!”王连媳妇也喊。王秀红不说话了,还是哭个不停,胖嫂与几个人赶忙进屋去劝。

上午9点,张家迎亲的马车来了。王秀红穿了一身红衣,头上盖了红纱巾,在一阵鞭炮声后出门上了马车,随马车一起去的,有四个王秀红的本家兄弟,他们跟在马车的后面。

半个多小时后,王秀红的迎亲马车进了张家。张家的儿子叫张锋,见媳妇从车上下来,不顾众人的劝阻,上去就把王秀红抱到屋里,王秀红使劲地捶他、抓他,张锋硬是不撒手。

然而,人们完全顾不上这两人,赶紧把张家的女儿张翠华拉上了车,张翠华没有哭闹,只是默默地回头看了一眼双鬓斑白的父母,就上了迎亲的马车。马车到了西村贾家门前,贾家的儿子贾民穿着一身崭新的中山装,站在门口迎接。马车停了下来,人们放下凳子让张翠华踩在凳子上,贾民过来背起她进了家,把她放到门口屋门前,给众人行了礼,拜了天地,又转过身拉着她进了屋。

之后,这伙人再把贾家的女儿贾淑敏送上了马车,贾淑敏笑嘻嘻地上了马车,马车回到了王连家,王连家的儿子王振一瘸一拐地来到马车前面,想把新娘接到门口,但是新娘早已从凳子上走了下来,让王振拉着手进了院子,拜过礼之后进了屋。

这一场“转亲”,就算是圆满结束了。


虽然王振腿脚有残疾行动不便,不能下地劳动,但他一直自学电器维修,一天到晚总也闲不着,挣的钱也全都放在贾淑敏那里。到了晚上,贾淑敏总给忙碌的王振打好洗脚水。

很快,贾淑敏有了身孕,王振就不让她干活了。怀胎十月,2000年的3月8号,同村的郭医生去王家接生,是一个又白又胖的女儿,一家人喜气洋洋,王振逢人就笑,干起活来也不像有残疾的人了。王连夫妇出来进去,都是笑盈盈的。

可他们狠狠坑了自己的女儿。

王家孙女3个月的时候,我去帮忙接种疫苗,打完针刚推起车子向外走,就看见秀红披头散发地从门外跑了进来,开口就问:“妈,可以离婚吗?”

“他又打我,把我锁到屋里,连衣服也不让我穿,你看看我的身上!”秀红也不避讳我在场,说着就撩开了上衣,身上一道道全是血痕。

“哎呀——!”王连媳妇一声惨叫,随即就晕倒在地。全家人围着她,好不容易把她弄醒,她就叫王连的名字,让他立刻套上车,要去张家理论。

“妈你们又不是没有去过,一点儿用也没有,你们前脚走,他后脚就打我,还不让我说!”秀红哭着说。

没多久,张家老两口来接秀红回家,秀红死活不走。

“亲家,你儿子三番五次地打我女儿?”王连媳妇逼问。

“哎呀,我家的孩子也是惯得不成样子,别让秀红计较了,和我们回家走吧,一家人还要过日子呀是不是……”张家的媳妇说。

“要是再打秀红的话,我们就要离婚!”

“好好好!不过,咱们一家的亲事连着三家,如果我们这家离婚了,谁都好不了!当初不是这样定好了的吗?”张家媳妇威胁着说。

王连媳妇看着院子里怀抱着孩子的贾淑敏,只得低着头让张家把秀红接走了。

我看着秀红被张家接走,没有同王家的人打招呼,自己推车回到了诊所。


2001年的4月5号下午,郭医生从卫生院回来,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一语不发,我问怎么了,郭医生低声叹了口气:“哎,好好的一个人就这样没了……”

“谁呀?”我很震惊。

“王连的闺女,王秀红。”

郭医生说自己刚去乡卫生院找院长办事,走到急诊室,看见王连夫妇在门口,就上前打了个招呼,问是不是看病,王连却说是女儿正在抢救。郭医生忙问王秀红怎么了,王连说,“下午张家来了人,说秀红在医院抢救呢,我问咋了,张家说就是两口子吵了两句,秀红想不开就喝了农药,还在住院”。王连两口子赶紧来了乡卫生院,一进病房,满屋子的农药味,女儿鼻子、嘴里插着管子,两人不敢看了,就出来在门口等着。

没一会儿,就有一位医生在急诊室门口叫病人家属。王连两口子哆哆嗦嗦地去了办公室,医生说,王秀红喝的是敌敌畏,抢救过来的几率不大,即使是醒了,也难免会有后遗症,让王连夫妇做好心理准备,还说“不行就转院”。

紧跟着,就听见门外张家两口子喊:“不转院!”医生问是谁,张家父亲赶忙说:“我是病人的公公,我看她的状态挺好的,等醒了,就接回家养着,不用转院了。”话音还没落,就有护士在门口喊,“病人不行了”,紧接着,就是王连媳妇的哭喊。

“我愣在了那里,实在是不知所措。”郭医生说自己站在急诊室门口,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


自王秀红死后,王连媳妇一病不起,两个月后也离开了人世。妹妹走后,王振抽烟酗酒,贾淑敏怎么劝都没用。他说自己常常想起来在妹妹小的时候,跟他去地里拔草拾棉花,为了照顾自己的残疾,多数时候都是妹妹替他背回来拔好的草,替他把拾好的棉花背到地头,然后再一个人拉回家,他常常在后面喊:“小红,别走太快等等我!”

妹妹总是笑着说:“快点快点!跟上了你就坐车。”

王秀红死后三个月,胖嫂来诊所买药,跟我说,王秀红一走,尸体被张家一埋,张家就想悔婚,去西村贾家要接回女儿张翠华,说要再给儿子娶个媳妇,可张翠华怎么都不肯走。

自从张翠华进了门后,大她三十多岁的贾民对她百依百顺,只是婚后两年一直没有孩子,他们去了医院的妇科和男科都检查了一遍,结果才知道,两人婚后就没有过过夫妻生活,医生给他们看了科普的录像,还发给了他们几本夫妻生活的手册,可就在他们想要孩子的时候,张翠华的父母逼着她离婚。

一天,贾民下地劳作,张翠华在家里洗衣服,突然家里闯进几个强壮的男子,强把她拉上了门口停着的拖拉机,还把她眼睛蒙了起来。张翠华挣扎了半天,到了地方才发现是娘家大门口,她下了拖拉机,张家老两口给了男人们一沓钱,把女儿拉进了门口里,说:“孩子,我们也是没有办法,你哥哥天天喊着要媳妇要媳妇的,这不东王村有一家要和咱们换亲,你赶紧写离婚书,离了婚,我们把你马上嫁过去,你哥哥就有新媳妇了!”

“东王村的小伙子挺好的,比贾民强多了!”张家老两口劝个不停,张翠华就说,自己这两年在贾家干活,存了点私房钱,贾民不知道,要回去拿,张家母亲就同意了。

张翠华骑着自行车回到婆家,跟贾民说了,两口子在桌子上留下了一封信,背起行囊走了。

“你们看,老张家鸡飞蛋打,活该!”胖嫂愤愤不平。




只谈婚姻不谈感情固然可悲,可遇上欺骗感情的骗子,才是真的可恨。

2007年中秋节,我早早起床,骑上三轮准备去谷子地里,还没走,就听到胡同口有“呜呜”的哭声,走近了一看,原来是小月在自家门口,边敲门边哭:“爹、娘!我知道错了,给我开门呀!”

小月一头垂下的黑发披在肩上,穿着紧身的粉色小袄,一条淡黄色的灯笼裤,脚蹬一双黑色的高跟鞋。我陪着她哭了足有半个小时后,两扇铁门才“吱”的一声开了,小月的母亲秀英走出来:“别喊了!要是知道错了,以后就不和那个人来往了!”

小月还在哭着认错,邻居嫂子的门也开了:“秀英,别再让闺女哭了,她都这么大了,让别人听见了怎么说?”

“这孩子也是被人给哄骗了,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。”小月娘解释说。

“娘,别说我了,我也不知道他有妻子儿子……”小月说。

“孩子你去家里面,我和你娘说几句话。”邻居嫂子说。

小月进了门去,小月母亲跟我们说,小月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,在家晃荡了几年,去了城里的一家饭店做服务员。谁知道没多久就“不对劲”了——买了个手机,电话就没有停过,问她是谁的电话,也不说。

前几天同村一个人告诉小月母亲,说去城里时看见小月被一个中年男人搂着肩膀走,可不管母亲怎么问,小月都一直支支吾吾说没有。前几天她父亲去找她,人也不在饭店,到了天黑才回来,拉着问了好半天才说,在饭店上班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四十岁的男人,是县医院的一个医生。小月父亲赶忙去打听,才知道这个人叫王连唤,是县医院的副院长,而且家中有妻室,儿子都13岁了。

“你说气人不!我们要打小月,正好小月的哥嫂回来给止住了,把她领到他们家,今天早上这不过来哭着喊门了!”小月母亲说。

“到他们医院找领导告他,不知个廉耻的东西,还是个大夫呢!”邻居嫂子气得浑身发抖,转头又说,“要不给咱孩子说门亲,过几年成了家,就是出去打工也放心。”

“嫂子你多费心,这孩子今年虚岁23岁了,六月初六生日。”小月母亲赶忙答应下来。


第二天中午,我在房上晒谷穗,小月路过,我拉住她问了问那个男人的事。

一年前的一个傍晚,小月感冒发烧,同宿舍的姑娘陪她去医院看病,接诊的就是王连唤,小月她们刚进去,王连唤就一直盯着小月看,看得小月浑身不自在。临走的时候,王连唤要了小月的电话,还给小月留了他的电话,说要是有事就找他。

一周后,王连唤电话就打过来,问小月感冒好了没有,小月说“好了,谢谢”,就挂了电话。过了几天王连唤就又打来了电话,说想见面。小月拒绝了。

过了一个月左右,小月正在饭店上班,突然听到有人叫她名字,转头一看,竟然是王医生。小月把菜单递给他,王连唤接菜单的时候就顺势捏了一下她的手,吓得小月这天没有再给客人们送水端饭,一直在后厨帮忙。

后来,小月又“偶遇”过王连唤几次,对他的示好都拒绝了。小月以为这件事就了了,谁知道一天傍晚,她一个人在街上买东西回来,刚要进饭店的门,突然从门的一边向她窜过来一个黑影,小月刚想抬腿跑,那歹人已经一把把她抱住。小月高声呼救,旁边又冲过来一个男子,上前要把歹人拉开。歹人朝那个男子打了一拳,男子松开手后踹了歹人一脚,歹人倒地后就迅速爬起来跑了。小月慌乱中赶紧爬起来,一看,那个救自己的人,正是王连唤。小月问他伤到没,王连唤没说什么,就匆匆离开了。

隔天,王连唤电话又打过来,约小月出去,念及前一晚的事,小月答应了。在一间茶馆里,王连唤拉着小月说了好多,说自己婚姻是父母包办,他看见小月就想起自己曾经的恋人之类,几次约会之后,小月被王连唤的话语打动了,开始像恋人一样和王连唤约会。

直到小月父亲找过来,小月才知道,王连唤今年已经46岁了,家里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。而且还有过“前科”,之前就和自己一个“侄女”不清不楚。

小月说,自己听父亲说完,一直懵懵的,直到那天早上给父母道歉的时候,都觉得这一切不是真的。


邻居嫂子很快就给小月相中一个合适的对象,是南村的小伙子,与小月同龄,而且是同一个月的生日,在部队当兵,父母都在,一个哥哥已经结婚,一个妹妹还在上学。

邻居嫂子拉着我去找小月娘说媒,小月也答应见一面。

国庆假期,我们俩带着小月去和小伙子见了面,小伙子名叫李家辉,1米75,一身戎装,挺拔英武。两人一见面,李家辉就说:“小月,我们认识呀!”

原来两人是高中同学,只是不同班。李家辉大学考上了军校,明年毕业,两人聊得很愉快,李家辉还一个劲儿地夸小月是校花。

可转天我们再去问,小月却说不愿意,“觉得自己配不上人家李家辉”。

“说什么话呀,孩子,人家李家辉可是愿意啊!别错过这个好人家,要不这样吧,我把你的电话给李家辉,你有什么事就在电话里讲,好不好?”邻居嫂子极力劝说,小月只得点了头。

过了两天,两个人相约在城里玩了一天,玩得很开心。国庆临近结束,两个人就订了婚。

李家辉回去上学,小月也决定去省城一家棉纺厂打工。可没过两个月,小月就又回了村。

那天,我刚给小麦浇完过冬水,看见小月走过来,以为她是放假了。小月却说,自己这个班又不上了,确切地说,是没法上了。

棉纺厂不大,但是上下班方便,楼上是宿舍,楼下两层是车间,一天工作8小时,三班倒,工作环境很好。可刚去了一个多月后,小月竟然又和王连唤见面了。一问才知道,王连唤竟然调来厂里做了厂医。从见面后第二天起,王连唤又开始没白没黑骚扰小月,小月当即决定去办公室领了当月的工资回了家。

“回来后,我还是鼓起勇气拿起笔,把我与王连唤的这个状况一五一十地写了下来,寄了一封信给李家辉,也说自己配不上他。李家辉的信很快就回来了。”

李家辉在信里安慰小月,“别害怕,世上还是好人多,如果有人再敢找你的茬,留足证据,咱到法院告他……”

小月泪流满面地把信看了一遍又一遍。

2008年10月1日,李家辉回来了,两个人领了结婚证,举行了婚礼。也就在那几天,听说王连唤因被“养女”举报,被公安局带走了。




小月总算遇上了一个好归宿。我的表姐就没有这么好命了,虽然她一生只爱上了这一个人,最终却落得一个死不瞑目的结局。

2010年的农历六月,我从棉花地里打药刚回来,衣服还没换,从门外走进来一个青年问, “我叫王三,是七村的,你表姐秀琴死了,昨天埋葬的,事情太急,埋前没有通知你。”

我忙问原因,王三却半天不说。我都急了,他才说秀琴是自杀。

“我姐不是想不开的人。”我说。

王三却说:“要是她的事情放到你的身上,你也想不开。”

这些年我确实和她联系不多,我知道的,只是70年代初,秀琴一门心思要嫁给刘顺,一度要和她爹断绝关系。

那时,秀琴谁也看不上,唯独看中刘顺“脾气好又能干,在队里耕地播种打农药都行”,她爹却一直不同意,按秀琴父亲的说法,就是“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”。

可刘顺家的“彩礼”也送了,又赶着来订婚,拖到麦收,就在两人领结婚证的前一天下午,秀琴她爹急匆匆地回到家,说早晨在刘顺表哥家里找农具,“因为太熟了我就直接进了屋,结果进去就发现发现刘顺躺在他哥的炕上正在穿衣服,他嫂子也在里屋说话”。秀琴她爹说,先前就听说刘顺与他表嫂子“不干净”,只当是闲话,可这次自己亲眼见了,就觉得这人实在不可靠。

可秀琴就是不听劝,逼得她爹说:“你要是结这个婚,就从我的身上踩过去!”

听说,秀琴是真的从她爹身上跨了过去。

没过几天,秀琴就坐着牛车进了刘家的门,家里虽然是家徒四壁,但夫妻和气,也都过得去。两人先后生了一儿一女,怎么三十多年过去了,秀琴忽然就走了?

王三说,今年二月二“龙抬头”的那天,秀琴披头散发,连哭带喊,手里拿着铁锹跑到大街上,追着她老公刘顺就要打。邻居们都上去劝,秀琴就哭着说:“那个王八蛋,和俺对门的二闺女眉来眼去好一阵子了!今天我刚从大棚里回来,发现这个混蛋躺在床上,对面的二闺女坐在床边。我可怎么活啊……”

说着一口气没上来,人就背过气去了。

邻居们手忙脚乱把秀琴抬回家 ,好不容易见她醒来,缓和了些。刘顺也从外面进来,和秀琴坦白,开口就是要离婚。

秀琴气得骂:“你想想,从73年结婚,到今年快四十年了,你说离就离?你看看这家,一草一木都是咱们用汗水挣来的,供咱们的俩孩子在城里读书,然后两个孩子在城里工作,你说离就离啊?当初我进你家门的时候,就一张吃饭的桌子,我可没有嫌弃你家里穷!炕上的被子只有两条,你妈一条,咱俩盖一条,天冷的时候我都是冻醒的,房子四处漏风,儿子出生的时候差点没有把儿子冻死,现在家里刚盖了新瓦房,屋里有了新家具,才舒心了几天,你我年底就六十岁的人了……”

“反正我就是想要和对门口的二闺女结婚。”刘顺说。

“对门口的二闺女比咱女儿还要小呀!”

王三说,他当时听了,也觉得刘顺实在有些过分,便劝秀琴去城里找孩子。秀琴给孩子们打了电话,一个多小时后,儿子闺女全进了家门,秀琴便跟孩子上车走了。

原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,没想到三个月后,秀琴直接接到了法院的传票,刘顺向她提出离婚,理由是:夫妻感情多年不和,现在儿子女儿长大成家了,他想要过自己的生活。

开庭前一天,秀琴带着水果、祭品从城里坐车回到村里,没有进自己的家门,直接去了父母的坟地。儿女要和她一起去,秀琴非不让。给父母烧了纸钱、摆好贡品后,秀琴拿起酒瓶一饮而尽,没过多久便口吐白沫,一命身亡。儿女后来赶去才发现,酒瓶里装的是农药。

儿子和女儿想把秀琴葬在刘顺家的坟里,可刘顺不让,最终只得把骨灰带回城里放到了公墓里。

秀琴的后事刚刚处理完,刘顺就进了对门家,去找他家的二闺女,对门却说,她家二闺女去省城里打工了,至于去了哪儿,不清楚。刘顺傻了,回到自己的家后,好久没出门,等人发现的时候,已经吊在自家屋里的房梁上了。

邻居只得又通知秀琴在城里的儿子女儿回来处理他们父亲的后事。

王三说,秀琴的哥哥前一天回来了,把秀琴的骨灰接走,埋在了她父母的旁边,今天,他哥哥打发人给各处的亲戚说一声,王三受托,才来告诉我。

从那天起,我常常梦见秀琴姐,也许是我没有见她最后一面的缘故。




2018年农历五月,我早晨正在割院里的艾草,就听见街中心传来一声惊呼:“快来人呀,出人命了!”

四邻八家都慌慌张张从家中走出来,顺着呼喊声一路寻到了大街东头的郭亮家。

大家议论纷纷:

“这家怎么了,儿子不是快结婚了吗?”

“是啊,我都收到请帖了。”

“什么呀!西头李家的女儿反婚了。”

“为什么?这亲不是定了好几年了吗?”

“听说这个姑娘在城里看上别人了。”

这时,秀珍从人群中挤出来说:“两人的婚事就是我说的媒,前两天村西头李华找到我,说她女儿不愿意这门亲事,要退婚,我问她为什么,李华说女儿在城里找了个对象,开出租车的。我说这不行,你们这门亲事已经定了三年了,人家的‘万紫千红’也准备好了,马上领证办酒席了,现在说退亲,人老郭家能干吗?这三年,老郭家每年要请你闺女去家里吃五六次饭,每次都给你们五六百块(本地风俗)——这咱不说,现在人家都把酒店、酒席都订好了,定金都交了,你们说退就退呀?结果不管我怎么说,老李家还是要退亲,昨天刚把这事给老郭家说了,现在可不就出事了……”

一进院,大家都傻了——郭亮媳妇直挺挺地躺在院子里,脖子上还套着一根绳子,已经断了气。郭亮呆坐在门槛上,两眼直直地看着地上媳妇的尸身。

他说,前一天晚上,秀珍说李家要退婚,问理由也不说,媳妇又气又急,嘴里念着“请帖都发了,酒店都订好了,押金今天给的,怎么现在说退婚?”然后一口气没上来,晕了过去。请医生来扎了几针,醒了就呆呆坐着也不说话。他在一旁守着,迷迷糊糊睡着了,一觉醒来,天刚蒙蒙亮,发现媳妇不在身边,以为去了厕所,也没有往心里去,谁知道,左等右等,人一直没回来,自己走到院子里喊了两声,也没人应,想着索性到东屋把艾草拿出来,一开门吓了一跳——媳妇就挂在房梁上。

“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呀!”

“真是的,天底下又不是就这一个女子。”

“你看看这喜事没办,办成了葬事……”

人们议论纷纷,郭家的一儿一女在母亲的身边哭得死去活来。

郭亮媳妇出殡的那天,街上围观的人很多,看到郭亮一家痛苦的神情,邻居们都忍不住掉下泪来。

安葬好母亲后,郭家的儿子郭志就去省城打工了,妹妹留在家里照顾急火攻心病倒的父亲,农闲时去了南村的一个棉织厂打工。

这几年郭家为了给郭志筹办这门婚事,不仅用尽了家里的积蓄,在外面还欠了两万多。郭亮本想着等给儿子办完婚礼后,就和媳妇再多种五亩棉花,三年应该能还清债务。谁知未进门的儿媳退了婚,媳妇一时想不开悬梁自尽了,他一病不起,过了大半年才能勉强下地劳动。


2019年的农历六月,我在棉花地里打药, 郭志来找我:“姐,后天我妹妹出嫁,你和孩子去家里热闹热闹啊?”

我赶忙迎上去,才知道郭志的妹妹去年在南村的棉织厂里找了对象,六月十三就结婚。

“妹妹要出嫁了,那你的婚事有眉目了吗?还出去打工吗?”我问。

“我回家了,准备在公路边的地里盖大棚。”郭志坐在我身边,和我说了说自己这一年的经历。

郭志的妹妹在打工时,认识了齐村的姑娘小云,两人玩得很好,以姐妹相称。小云听说了郭志家的遭遇后,很是同情。“这年过年,小云来家里坐客,正好我打工回家,我一眼就认了出来,她是我初中同学”。

两人就互相留了联系方式。回到城里之后,郭志常常想起小云,忍不住主动联系起她。郭志告诉小云,自己目前打算在城里先打工挣钱还债,也说起自己其实也有回村种地的打算——这几年村里发展快,要是能学会开大型农用机,麦收季节会很方便。

刚开始,两个人只是有一搭没一搭聊着,可郭志思前想后,很快决定了一件大事,并第一时间给小云发了短信:他打算回家种地,先买二手的农机具,再盖上两个大棚,两年能还清欠账。信息里,他还忍不住加上了一句:“你支持我吗?”可小云一直没有回复。

整整过了一天多,小云的短信才回来:“郭志,你的短信我昨天就收到了,我把你的想法给我爸说了一下,他给你算了算,你回家后,要种一百亩地,买一台拖拉机,一台收割机,盖上两座大棚,肯定需要你父亲的支持。还有,大棚种菜,需要种菜多年的菜农来指导,你村里能找到这样的人吗?你要想好,上述条件都具备,还要你自己能吃苦耐劳,你觉得行吗?”

郭志看了短信,想了两天,给郭亮打了一个电话。郭亮多方合计,一个多月后,给儿子回了电话:“你把工作辞了吧,我和你爷爷奶奶全同意你回来种蔬菜大棚。”

“公路西边的大棚是你盖的?”我这才反应过来,郭志点点头。

“那小云有消息吗?”

“她前天去了我的大棚。”郭志回答。

“挺好的,你得主动一点,别错过了这个好姑娘。”我忍不住鼓励他。

“姐,我还欠着账呢……”郭志若有所思地低下了头。


郭志的确是个吃苦耐劳的好孩子,很快就在家里的帮助下盖起了三个大棚,平时吃住在大棚里,到这年年底就还清了债款。

快过年的时候,郭志让媒人去小云家里提了亲,小云家答应了,转过年就订了婚。举行婚礼的那天,郭家张灯结彩,喜气洋洋,当年送郭亮媳妇的邻居们都去了。

说来也奇怪,和郭志退亲的李华家姑娘也在同一天结了婚,更奇怪的是,两个人在结婚的第二年都生了一个儿子。不同的是,郭志的儿子很健康,而李华家姑娘的儿子却是个残疾,头一直像个拨浪鼓,支不起来,医院里诊断的是:遗传性锥体外系疾病。

村里人不懂,逢人都说,那孩子是郭志母亲托了身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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世上真有因果报应吗?我是无神论者。这个事情或许是巧合,但却是真实存在的。

我没有故弄玄虚,只是真心觉得,人还是多替别人想想,心存善念的好。或许我讲述的这些都是痴男怨女,可一见钟情、 相守到白头的人同样也有。不离不弃、真情真意的故事,也一直在我们的身边。

以上这些我身边人的亲身经历,讲给我的女儿,给她的同学,也分享给大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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